竟然,真的,是他。
沈二郎就是二公子,那日打马游街的将军,也是他。
短短三年,他褪去了所有青涩,将自己打磨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,再不见半分曾经的少年模样。
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,我再也忍不住,眼眶瞬间红了。
我对他,讲述了我们这三年的颠沛流离。
从密室脱险,到后来宝儿生了一场大病,浑浑噩噩地烧了三日,醒来后便再也记不得从前事。
宝儿把我当成了亲娘,也跟了我后来杜撰的“秦”姓,外人便都以为我们是亲母子。
只是我总觉得,是我愧对小姐。
宝儿本该是金尊玉贵的王府小公子,如今却只能跟着我,在这市井之中,被养成了一个野小子。
二公子听完,沉声对我说:
「青禾,你不必自责。能做个普通人,已经是我们……最好的结局。」
当年顾府被屠,尸身在第二日便被草草地丢去了乱葬岗,无人问津。
二公子身中数刀,被扔在死人堆里,许是老天垂怜,又或是他命不该绝。
他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,从尸山血海里爬了出来,恰好遇到了回乡探亲的周淮,才捡回了一条命。
他病愈后,被瑞王的人寻到,接了回去。
瑞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,与顾家向来交情甚笃,只因封地相隔甚远,这才来迟了一步。
后来,二公子便化名“沈二郎”,跟着瑞王麾下的萧策将军,在军中历练。
那日街上所见的两位将军,便是他和萧策。
而周淮的老家恰好就在永安县,因父母年迈,他这才想办法调回了青阳。
当年顾府所有人的尸骨都已找到并妥善安葬,唯独不见我和宝儿。
这三年来,二公子一刻也未曾放弃过寻找我们。
那日周淮来问,我虽未承认,但他听了周淮的描述,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。
说到这里,他言语中染上了几分歉意。
「我此次前来,是奉命剿匪。白日里军务缠身,来了两次都与你错过,不得已,才在深夜登门。」
「公子言重了,我们能再见,已是天大的幸事。」
他定定地看着我,目光温柔得能将人溺毙,轻声问道:
「如今旁人都唤你秦娘子,我……能否唤你一声‘秦秦’?」
我点了点头。
「秦秦。」他低声唤着,仿佛这两个字已在唇齿间辗转了千百遍,「以后,你也别叫我公子了,叫我二哥吧。顾家的二公子,早就已经不在了。」
是啊。
顾野,顾宝儿,青禾。
我们这些人,其实都早已死在了那个血染的除夕夜。
那一场繁华,终究是一场不堪回首的旧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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